08 CHONGQING DAILY 副刊 人生 老有所乐€¦ · 是《世上只有妈妈好》,这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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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 08 农村版 CHONGQING DAILY 责编 吴秀萍 美编 黄景琳 2019年10月9日 星期三 母亲是一个善于接受新鲜事 物的老太太,自从教会她使用微 信后便新潮起来,聊天、浏览网 页、查看天气……不知道从什么 时候起,又和老姐妹们玩起了“全 民K歌”。 母亲半生务家,出没风雨,育 儿教女,也吆喝牲口,在日头下耕 作,在烟火中事炊,她的嗓子并不 好,干涩,喑哑,但唱腔都在调调 儿上,老旧歌曲还是流行歌曲,听 两回,哼两遍,就可以去 K 歌了。 母亲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音乐训 练,乐器也不认得几样,她对于音 乐的天份应该是遗传的吧。我的 外公曾经是一名小学音乐老师, 懂音律,擅曲谱,却没有教授给母 亲,但却把音乐的天份留在了母 亲骨血里。母亲是极爱唱歌的, 山歌、民歌、情歌、儿歌,张口就 来。 我的童年是在母亲的歌声中 度过。早上起床,母亲放出圈里 的鸡鸭,从谷仓里抓一把谷子撒 到院子里,鸡鸭们咯咯咯、嘎嘎嘎 满院子扑腾,母亲便咿咿呀呀哼 起了小曲儿,看它们撒欢儿争 食。把米下到锅里,红旺的柴火 欢快地舔着锅底,米汤咕噜噜由 清澈开始粘稠,母亲拿一个锅铲 搅动锅里的米粥,嘴里又婉婉转 转哼起了《映山红》。猪草背篓在 肩背上颤颤悠悠,日头在天空红 红烈烈,母亲的曲调抑扬顿挫,伴 奏的是林间鸟鸣和溪涧清流。 母亲教过我两首歌,第一首 是《世上只有妈妈好》,这是那个 年代天底下所有母亲教孩子唱的 第一首歌,会唱这首歌的孩子都 和自己母亲格外亲。第二首是 《军港之夜》,一首迷人的老歌,是 我在考取师范学校时拿去参加面 试的,最终顺利通过。 现在,母亲每天都会在K歌, 独唱或是与歌友们合唱,不仅唱 旧年老歌,也唱新近流行歌曲、网 络歌曲,还拥有一小众粉丝,倒是 比我时兴多了。她甚至鼓励我跟 她一起唱,时时从微信里给我发 来她唱的歌,我点开听了,嗓子还 是干,有些字儿也没有吐圆,但旋 律仍在调调儿上。她告诉我,重 阳节她们几个老姐妹还在网上搞 了个什么歌咏比赛,让我不要忘 记给她点赞。 母亲亦爱种花,她时时把家 里新种的花汇拍成照片发给我, 有时候选取的角度又恰到好处, 倒小有意思。她也爱插花,在院 子里摘了三两支新开的桂花或者 菊花,配上狗尾巴草和巴茅草,拿 一个小瓦罐子插了,摆在案桌前, 几分雅致,几分拙朴。在一位农 妇的骨子里,也有一颗玲珑剔透 的艺术之心。 老人凭着自己对于新生活的 热爱,能够在晚年里,在儿女不在身 边的时候,自得其乐,那是极好的。 不知啥时候,村里来了不少 推销小商品的年轻人。 偏远的乡村里都是七老八十 的老年人。年轻人嘴甜,一口一 个爷爷奶奶,又是扶又是搀,三下 两下就把王大爷和留守老人们糊 弄得心里乐滋滋的,分不清自己 到底有多少孙子了。 村子里年轻一点的几乎都外 出打工或搬到城里了,就算没有 买房的也都在城里租了公租房, 把孩子接到城里上学,以前热闹 的村子渐渐冷清萧条。晨风里, 夕阳下,只有遍山的杂树和疯长 的荒草与老人们相伴。 他们都二十来岁,比王大爷 的孙子还小。领头的是个漂亮的 女孩,姓陈,说他们是某个大学的 学生,毕业前到公司搞实习,开办 乡村推销会,锻炼自己的社会适 应能力,为老人们献爱心。 王大爷每天都乐呵乐呵地往 推销会跑,小陈会免费发给老人 们一个塑料篮子或一双拖鞋,第 二天免费发一斤挂面,第三天发 五斤一桶的菜籽油。 王大爷很高兴,觉得这些小青 年很可爱,比自己的亲孙子还亲。 过几天,小陈又给老人们带 来了好消息,说他们公司在民政 部门支持下,开办了一项大型公 益活动,给偏远山区的老年人专 门生产一批驼绒被,低价卖给老 人们,只需要八十元钱,其余的由 政府补贴。这种驼绒被盖在身上 很暖和,还能治疗关节炎风湿病 神经痛等疾病。老人们在风里雨 里长期劳作,哪个身上没有这样 那样的毛病? 小陈还说,驼绒被价格高,需 要九百八十块钱,加上人力物力, 就要上千。公司为了不枉费财 力,需要确定有多少位老人需要 驼绒被,所以要预交五百八十元 钱,以表示诚心,但爷爷奶奶们请 放心,驼绒被还是八十元,明天直 接从厂里运来发给大家,多交的 五百块钱会如数退回。 老人们听说要交五百八十元 钱,心里产生了犹豫。小陈连忙 信誓旦旦地解释:“我们也有爷爷 奶奶,现在我们为老人们献点爱 心,爷爷奶奶们,你们的健康是我 们这个社会的希望,你们的信任 就是我们办好公益事业的动力!” 小陈又说,如果不愿交的,也不强 求,但是明天的驼绒被就没有了, 驼绒被是高档商品,不是盲目生 产的。 小陈合情合理的解释消除了 王大爷和老人们的疑问。老人们 这辈子都没有享受到高档的驼绒 被,还是这么的低价,哪有不动心 的?他们连忙回家取钱,把儿女 给的生活费毫不犹豫地交到小青 年们手里。 第二天,老人们就早早到场 等待,可小陈没有来;第三天也没 有看到小陈的身影。老人们每天 都跑到寒风凛冽的山口痴痴地 盼。下雨了,冰冷的雨丝还夹着 雪粒。临近春节了,小陈还是没 有来。王大爷捶胸顿足地嚎啕大 哭,心痛那五百八十元钱,心痛被 欺骗的信任。 / 诚心 文/苏其善 百味 人生 多彩新农村 爷爷对枣情有独钟,当年 村小选址的时候,保住枣树是 爷爷提出的唯一条件,他不要 任何补偿,只是要了枣树。 这棵枣树,生长在两块大 石头中间。大石头一左一右, 像极了两个心房,更像两个乳 房,枣树像个孩子,埋着头,吮 吸着日月精华,而后枝繁叶茂, 挂满颗颗红枣。 爷爷说,枣树是他们农耕 的时间表,当他们忘却时节的 时候,都会来到枣树下看看,不 是有“枣发芽,种棉花”、“七月 十五枣儿红衫,八月十五枣儿 落杆”的谚语吗。这里的人们 看着枣树的变化,忙碌着播种、 收割。 农闲时,爷爷就会爬上石 头,端坐上面,一只浑身净白的 猫乖顺地卧在爷爷的左侧,一 条全身深黄的狗趴在爷爷的右 侧,都瞪着眼睛,竖着耳朵,聆 听教室里朗朗读书声,看着旗 杆上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爷 爷在枣树下休息的时候,身旁 总是放一根长长的竹竿,那些 孩子们见了,都会绕着走开,不 敢去打枣树上红枣的注意。 有两个时节,爷爷总不会 放过,一个是枣花开放时候,一 个是瓜果开打时候。 枣树花开了,花朵很小。 虽然没有牡丹花的富贵荣耀, 玫瑰花的红艳浪漫,但是它绽 放得小巧有姿,优雅婀娜。它 的花色于嫩黄中融进些淡绿, 起初无声无息地开在绿叶掩映 之下,几天后,它便透出甜丝丝 的醉人醇香。爷爷带着白猫和 黄狗坐在树下,静听微微的风 摇起枣树枝叶发出的声声浅 唱,静享那绿叶间如星点缀的 花朵散发出的如醉馨香。偶尔 一粒花朵落下来,爷爷捧在手 心,送到鼻孔处嗅上一嗅,而后 放置石头上,白猫和黄狗都会 争着去把玩欣赏一下。 “牡丹虽好空入眼,枣花虽 微结成果”,爷爷看着地上一地 的花瓣,像金黄的米粒,他知道 枣的果实即将到来。为了看管 好枣,免得孩子们在枣还未成 熟就被摘了,他总是对着孩子 们的时间表,课间休息或者放 学后,他总会用一只眼盯着挂 满果子的枣树。孩子们怕爷爷 手中的长竹竿,便像一只只小 老鼠一样,远远的怯怯地偷瞄 几眼后,失望地走开。 中秋节前后,枣树上的枣由 青变红,藏在叶片之间,好似一个 个小灯笼,更像一个个胖嘟嘟的 孩子。它们在枝头倒挂着,荡着 秋千,戏弄着秋风。阳光扒开绿 色的叶片,擦洗着红枣上仅剩的 青色斑纹。味道甘甜时,爷爷就 会叫来那些馋嘴的孩子,他举着 长长的竹竿,打着树上的颗颗红 枣,孩子们就不停地捡拾着红 枣。不多久,爷爷像赶鸭子似地 将这些红枣从树上赶了下来,装 进了竹篾筐。待树上不剩一个红 枣的时候,他会将枣装满孩子的 裤兜。几个早已知悉爷爷规则的 孩子,让妈妈缝制了一个特别的 大兜,装的爷爷心里泛着叹息。 爷爷还会拿出一部分,送给 学校,让校长把枣分享给全校的 学生。留下一部分,一颗一颗的 晾晒在竹篾席上,晒干后,泡茶 泡酒,或者拿集市上去卖,换几 个零花钱。他总是对孩子们说: “一日吃仨枣,六十不显老;五谷 加红枣,胜似灵芝草。” 自从我小学毕业后,爷爷 用枣泡茶泡酒的日子少了,全 部去集市变卖,说为孙子攒点 学费钱,城里上学开销大。就 这样,无论谁家的孩子缺学费 生活费,他都兴奋地答应借钱, 并叮嘱孩子们,要像枣树一样 在无数次敲打中结出丰硕的 果,实现了不起的价值。 就这样,孩子们在偷望中 悄悄长大,爷爷却在守候中慢 慢变老。最终,爷爷没有抗住 时光之棒的敲打,选择了离开, 应他要求,长眠于枣树下。 多年过去了,爷爷的坟堆 上,长出了一棵枣树苗。孩子站 在一旁,擎着长竹竿,等待打枣。 熊波(丰都) 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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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刊08 农村版 CHONGQING DAILY责编 吴秀萍 美编 黄景琳 2019年10月9日 星期三

母亲是一个善于接受新鲜事物的老太太,自从教会她使用微信后便新潮起来,聊天、浏览网页、查看天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又和老姐妹们玩起了“全民K歌”。

母亲半生务家,出没风雨,育儿教女,也吆喝牲口,在日头下耕作,在烟火中事炊,她的嗓子并不好,干涩,喑哑,但唱腔都在调调儿上,老旧歌曲还是流行歌曲,听两回,哼两遍,就可以去K歌了。母亲并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音乐训练,乐器也不认得几样,她对于音乐的天份应该是遗传的吧。我的外公曾经是一名小学音乐老师,懂音律,擅曲谱,却没有教授给母

亲,但却把音乐的天份留在了母亲骨血里。母亲是极爱唱歌的,山歌、民歌、情歌、儿歌,张口就来。

我的童年是在母亲的歌声中度过。早上起床,母亲放出圈里的鸡鸭,从谷仓里抓一把谷子撒到院子里,鸡鸭们咯咯咯、嘎嘎嘎满院子扑腾,母亲便咿咿呀呀哼起了小曲儿,看它们撒欢儿争食。把米下到锅里,红旺的柴火欢快地舔着锅底,米汤咕噜噜由清澈开始粘稠,母亲拿一个锅铲搅动锅里的米粥,嘴里又婉婉转转哼起了《映山红》。猪草背篓在肩背上颤颤悠悠,日头在天空红红烈烈,母亲的曲调抑扬顿挫,伴

奏的是林间鸟鸣和溪涧清流。母亲教过我两首歌,第一首

是《世上只有妈妈好》,这是那个年代天底下所有母亲教孩子唱的第一首歌,会唱这首歌的孩子都和自己母亲格外亲。第二首是《军港之夜》,一首迷人的老歌,是我在考取师范学校时拿去参加面试的,最终顺利通过。

现在,母亲每天都会在K歌,独唱或是与歌友们合唱,不仅唱旧年老歌,也唱新近流行歌曲、网络歌曲,还拥有一小众粉丝,倒是比我时兴多了。她甚至鼓励我跟她一起唱,时时从微信里给我发来她唱的歌,我点开听了,嗓子还是干,有些字儿也没有吐圆,但旋

律仍在调调儿上。她告诉我,重阳节她们几个老姐妹还在网上搞了个什么歌咏比赛,让我不要忘记给她点赞。

母亲亦爱种花,她时时把家里新种的花汇拍成照片发给我,有时候选取的角度又恰到好处,倒小有意思。她也爱插花,在院子里摘了三两支新开的桂花或者菊花,配上狗尾巴草和巴茅草,拿一个小瓦罐子插了,摆在案桌前,几分雅致,几分拙朴。在一位农妇的骨子里,也有一颗玲珑剔透的艺术之心。

老人凭着自己对于新生活的热爱,能够在晚年里,在儿女不在身边的时候,自得其乐,那是极好的。

不知啥时候,村里来了不少推销小商品的年轻人。

偏远的乡村里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年人。年轻人嘴甜,一口一个爷爷奶奶,又是扶又是搀,三下两下就把王大爷和留守老人们糊弄得心里乐滋滋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孙子了。

村子里年轻一点的几乎都外出打工或搬到城里了,就算没有买房的也都在城里租了公租房,把孩子接到城里上学,以前热闹的村子渐渐冷清萧条。晨风里,夕阳下,只有遍山的杂树和疯长的荒草与老人们相伴。

他们都二十来岁,比王大爷的孙子还小。领头的是个漂亮的女孩,姓陈,说他们是某个大学的学生,毕业前到公司搞实习,开办乡村推销会,锻炼自己的社会适应能力,为老人们献爱心。

王大爷每天都乐呵乐呵地往推销会跑,小陈会免费发给老人们一个塑料篮子或一双拖鞋,第二天免费发一斤挂面,第三天发五斤一桶的菜籽油。

王大爷很高兴,觉得这些小青年很可爱,比自己的亲孙子还亲。

过几天,小陈又给老人们带来了好消息,说他们公司在民政部门支持下,开办了一项大型公益活动,给偏远山区的老年人专门生产一批驼绒被,低价卖给老

人们,只需要八十元钱,其余的由政府补贴。这种驼绒被盖在身上很暖和,还能治疗关节炎风湿病神经痛等疾病。老人们在风里雨里长期劳作,哪个身上没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小陈还说,驼绒被价格高,需要九百八十块钱,加上人力物力,就要上千。公司为了不枉费财力,需要确定有多少位老人需要驼绒被,所以要预交五百八十元钱,以表示诚心,但爷爷奶奶们请放心,驼绒被还是八十元,明天直接从厂里运来发给大家,多交的五百块钱会如数退回。

老人们听说要交五百八十元钱,心里产生了犹豫。小陈连忙信誓旦旦地解释:“我们也有爷爷奶奶,现在我们为老人们献点爱心,爷爷奶奶们,你们的健康是我们这个社会的希望,你们的信任

就是我们办好公益事业的动力!”小陈又说,如果不愿交的,也不强求,但是明天的驼绒被就没有了,驼绒被是高档商品,不是盲目生产的。

小陈合情合理的解释消除了王大爷和老人们的疑问。老人们这辈子都没有享受到高档的驼绒被,还是这么的低价,哪有不动心的?他们连忙回家取钱,把儿女给的生活费毫不犹豫地交到小青年们手里。

第二天,老人们就早早到场等待,可小陈没有来;第三天也没有看到小陈的身影。老人们每天都跑到寒风凛冽的山口痴痴地盼。下雨了,冰冷的雨丝还夹着雪粒。临近春节了,小陈还是没有来。王大爷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心痛那五百八十元钱,心痛被欺骗的信任。

老有所乐

文/

刘腊梅

诚心文/苏其善

百味人生

说小小

多彩新农村

爷爷对枣情有独钟,当年村小选址的时候,保住枣树是爷爷提出的唯一条件,他不要任何补偿,只是要了枣树。

这棵枣树,生长在两块大石头中间。大石头一左一右,像极了两个心房,更像两个乳房,枣树像个孩子,埋着头,吮吸着日月精华,而后枝繁叶茂,挂满颗颗红枣。

爷爷说,枣树是他们农耕的时间表,当他们忘却时节的时候,都会来到枣树下看看,不是有“枣发芽,种棉花”、“七月十五枣儿红衫,八月十五枣儿落杆”的谚语吗。这里的人们看着枣树的变化,忙碌着播种、收割。

农闲时,爷爷就会爬上石头,端坐上面,一只浑身净白的猫乖顺地卧在爷爷的左侧,一条全身深黄的狗趴在爷爷的右侧,都瞪着眼睛,竖着耳朵,聆听教室里朗朗读书声,看着旗杆上迎风飘扬的五星红旗。爷爷在枣树下休息的时候,身旁总是放一根长长的竹竿,那些孩子们见了,都会绕着走开,不敢去打枣树上红枣的注意。

有两个时节,爷爷总不会放过,一个是枣花开放时候,一个是瓜果开打时候。

枣树花开了,花朵很小。虽然没有牡丹花的富贵荣耀,玫瑰花的红艳浪漫,但是它绽放得小巧有姿,优雅婀娜。它的花色于嫩黄中融进些淡绿,起初无声无息地开在绿叶掩映之下,几天后,它便透出甜丝丝的醉人醇香。爷爷带着白猫和黄狗坐在树下,静听微微的风摇起枣树枝叶发出的声声浅唱,静享那绿叶间如星点缀的花朵散发出的如醉馨香。偶尔一粒花朵落下来,爷爷捧在手心,送到鼻孔处嗅上一嗅,而后放置石头上,白猫和黄狗都会争着去把玩欣赏一下。

“牡丹虽好空入眼,枣花虽微结成果”,爷爷看着地上一地的花瓣,像金黄的米粒,他知道枣的果实即将到来。为了看管好枣,免得孩子们在枣还未成熟就被摘了,他总是对着孩子们的时间表,课间休息或者放学后,他总会用一只眼盯着挂满果子的枣树。孩子们怕爷爷手中的长竹竿,便像一只只小老鼠一样,远远的怯怯地偷瞄几眼后,失望地走开。

中秋节前后,枣树上的枣由青变红,藏在叶片之间,好似一个个小灯笼,更像一个个胖嘟嘟的孩子。它们在枝头倒挂着,荡着

秋千,戏弄着秋风。阳光扒开绿色的叶片,擦洗着红枣上仅剩的青色斑纹。味道甘甜时,爷爷就会叫来那些馋嘴的孩子,他举着长长的竹竿,打着树上的颗颗红枣,孩子们就不停地捡拾着红枣。不多久,爷爷像赶鸭子似地将这些红枣从树上赶了下来,装进了竹篾筐。待树上不剩一个红枣的时候,他会将枣装满孩子的裤兜。几个早已知悉爷爷规则的孩子,让妈妈缝制了一个特别的大兜,装的爷爷心里泛着叹息。

爷爷还会拿出一部分,送给学校,让校长把枣分享给全校的学生。留下一部分,一颗一颗的晾晒在竹篾席上,晒干后,泡茶泡酒,或者拿集市上去卖,换几个零花钱。他总是对孩子们说:

“一日吃仨枣,六十不显老;五谷加红枣,胜似灵芝草。”

自从我小学毕业后,爷爷用枣泡茶泡酒的日子少了,全部去集市变卖,说为孙子攒点学费钱,城里上学开销大。就这样,无论谁家的孩子缺学费生活费,他都兴奋地答应借钱,并叮嘱孩子们,要像枣树一样在无数次敲打中结出丰硕的果,实现了不起的价值。

就这样,孩子们在偷望中悄悄长大,爷爷却在守候中慢慢变老。最终,爷爷没有抗住时光之棒的敲打,选择了离开,应他要求,长眠于枣树下。

多年过去了,爷爷的坟堆上,长出了一棵枣树苗。孩子站在一旁,擎着长竹竿,等待打枣。

熊波(丰都)摄

一棵枣树

文/

赖扬明

芳草